《叹水别白二十二》·刘禹锡

水。

至清,尽美。

从一勺,至千里。

利人利物,时行时止。

道性净皆然,交情淡如此。

君游金谷堤上,我在石渠署里。

两心相忆似流波,潺日夜无穷已。

水。至清,尽美——水,是极其清澈,极其美好的。

此诗作于大和三年(),时刘禹锡在长安任礼部侍郎、集贤殿学士。这是一首赠友咏物诗,借水的明洁清净特性来比喻人的品格,表现了二人像水一样“至清尽美”、“利人利物”的人生追求,以及如“流波”般绵延不绝的友情。白二十二,即白居易。他排行第二十二,故称。这首诗体式特殊,叫“一字至七字诗”,属于古体诗中的一种体式,指一首诗从第一句第一个字开始,或逐句成韵,或两句成韵,每句增加一字,增至每句七字,形如宝塔,故亦称“宝塔诗”。

从一勺,至千里——小至一勺,大至绵延千里。写水势流播,滔滔不绝之状。

利人利物,时行时止——水不仅对人有利,而且对物也是有益处的。它有时流动,有时又是静止的。这两句概括出了水的特性及作用。

道性净皆然,交情淡如此——道,指事物的规律。这两句是写,水的本性是那样明净,淡淡的犹如君子之间的友情。《庄子·山木》上说“君子之交淡如水”。此处是化用此典,妙在不露痕迹,丝毫无斧凿之功。

君游金谷堤上,我在石渠署里——金谷堤,即金谷园,是西晋大官僚石崇的别墅,在洛阳。李益有《洛桥》诗咏其景:“金谷园中柳,春来似舞腰。那堪好风景,独上洛阳桥。”石渠,指图书之府,汉代有天禄、石渠等藏书阁,在未央宫中。这里借指刘禹锡任集贤院学士。因为二人各居一所,于是诗人只有借流水来寄托自己对友人的思念之情。

两心相忆似流波,潺亚日夜无穷已——潺亚,水流不断的样子。以流水来比喻二人之间的深厚友情,化无形为有形。这两句是说,我们两人之间彼此思念就像那流动的河水,日夜流淌而没有停止的那一天。

孔子云:水常流不息,沾溉众生,乃有德;流必向下,方长循理,乃有义;浩大不竭,乃有道;流深山而不惧,乃有勇;安放无不平,乃守法;量见多少,毋庸刮削,乃正直;无孔不入,乃明察;发源必西,乃有志;取出取入,万物以净,乃能变。水具诸德,故君子遇水必观。老子曰:“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道德经·第八章》)

水有如许好处,因此以水喻人便有了更深的涵义。元代黄晋卿曾有过“持涓滴以相波澜”的精到譬喻。在本诗中,诗人借水来比喻二人的品质,形象贴切,用意深婉。同时,这种宝塔形的诗体也有利于表达诗人的感情,随着每一句增加一字,诗人的情感也就更加深一层。瞿蜕园说:“唐人送别赋诗,往往分咏一物,限作一字至七字诗,于咏物中寓惜别之意。”显然,这种诗歌体式的特点,很适合于表达友人之间的离情别绪,“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江淹《别赋》)。

这首诗清新雅致,不脱流俗,语意不深,却含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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