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为中国人民革命和建设事业不懈奋斗的半个多世纪里,周恩来赴汤蹈火、鞠躬尽瘁。周恩来的一生曾经多次遭遇危险,他机智勇敢、临危不乱,多次化险为夷、绝境逢生。其中最为凶险的一次,莫过于“劳山遇袭”。
这里的“劳山”并非山东青岛的“崂山”,而是位于延安甘泉县境内的劳山。宋朝名将狄青曾经在此地与西夏交战,两军对峙,士兵疲劳不堪,狄青率部在此地休整,于是将山岭命名为劳山。此处山峦起伏,树木葱郁,道路狭窄,利于打伏击。
劳山距离延安50余公里,是去西安的必经之地。年4月25日,周恩来为了第二次国共合作顺利达成,从延安乘车出发去西安谈判的途中,行至劳山附近时突然遭遇袭击,幸得警卫拼死保护才得以安全脱险。劳山遇袭,周恩来一行22人,当场就有11名警卫为了保护周恩来壮烈牺牲,其他人也都受了伤,只有周恩来、张云逸、孔石泉和曹鸿都4个人平安无事。
年,周恩来去世后工作人员在他衣服的口袋里翻出一张一寸照片,照片背后是周恩来亲笔写下的“劳山遇险,仅剩四人”四个字。劳山遇险的经历,让周恩来终生难忘。年,周恩来陪外宾到延安时,还对延安地委书记土金璋等人说:“我一生遇到过许多危险,在劳山的那次是最危险的一次。”
周恩来在去西安的途中遇袭,延安震动。到底是谁如此大胆,策划并实施了这一行动?“劳山遇袭案”的幕后真相又是如何浮出水面?
01
“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后,国共开启了第二次合作。但是在红军改编的问题上,双方并未达成一致意见。
年4月,为了进一步解决红军改编的问题,延安方面决定由周恩来再次率队前往西安,与国民党谈判。与周恩来一同前往的,还有被派往香港工作的张云逸和去西安联络处工作的孔石泉等人,以及几位新闻记者,一共有20多人。
虽然国共合作已成定局,但是周恩来在去谈判的路上,实际上是充满各种危险的。此去西安,需要途径劳山、甘泉、富县、黄陵、铜川、耀县、富平等地,为了保证周恩来的安全,行程绝对保密!
出发之前,延安方面还做了周密的部署,对沿途的情况做了仔细的排查。同时分析认为西安事变之后,蒋介石已经不再提“攘外必先安内”的老调,团结抗日成了大势所趋。
而且沿途驻扎的都是主张一致抗日的东北军和西北军,自然无碍。至于沿途的土匪、民团等,国民党军队大兵压境,正在清剿土匪,他们避之不及,哪里还敢有起什么坏心眼,搞大动作?
但是延安方面也没有掉以轻心,保卫部特意派了特务队一个加强排前往护送,且计划让3辆卡车同行。如果发生什么意外情况,可以互相策应,而且3辆卡车同时上路,也让外人无法分辨哪一辆车才是重点。
警卫排的战士一共32人,他们每人配有短枪一支,发子弹,4颗手榴弹,一把鬼头大刀,负责安全保卫工作。因为行动保密,随行的保卫人员在出发前都不知道任务是什么。
按照原计划,队伍本来应该在4月24日启程。但是因为一些谈判的问题还没有敲定,于是决定让负责护卫的两个班乘坐2辆卡车先行一步。出发前,周恩来还特意让他的随从副官陈友才告诉先行的队伍,一定要注意安全。
4月25日上午,周恩来、张逸云、孔石泉以及随从副官陈友才等人方才从延安南门站启程,剩下的警卫排战士也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周恩来坐在最右侧的驾驶室内,其余人坐在后车厢里。
担任警卫的特务队一排副排长陈国桥和战友们说说笑笑,非常兴奋。警卫员刘久洲站在后车厢里,望着路旁飞一般倒退着的树木山石,兴奋之余又有几分担心。
卡车进入峭壁耸立的峡谷,爬上前面的最高点,越过山脊就进入了甘泉县境内。开过了三十里铺,进入劳山山区。此时已经是中午12时左右,卡车驶入一个山坳,突然山林中一声枪响打破了旷野的宁静。
战士们一下子警觉起来,纷纷拔出了手枪。山坳的正前方,横着一条大坝梁。左侧的峭壁上,左后侧的崖畔间和车头方向,都响起了枪声。很显然,这是敌人一次有预谋、有计划、有组织的伏击行动。
警卫连战士02
西安事变已经和平解决,国共谈判关系民族存亡,一刻也不能耽搁。周恩来果断命令司机冲过去。司机也意识到了情况危急,他将油门一踩到底,卡车吼叫着直往前冲去,希望能甩开敌人。
但是敌人早有准备,他们在公路上挖了堑壕,卡车往前还没冲出五六米远,右车轮就陷进沟壕,侧歪在路上。预先埋伏在大坝梁下的敌人机枪、步枪一齐开火,向卡车射击。车轮被打瘪,挡风玻璃被打碎,司机也身中数枪倒在驾驶座上。
所幸因为右侧车轮陷下去,周恩来所在的右侧座位低了一截,敌人的子弹打不到。周恩来拉开右侧车门敏捷地翻滚出驾驶室,对车上的人发出短促的命令:“下车!散开!还击!”
张云逸命令陈友才和陈国桥,保护周副主席迅速转移,组织战士们进行抵抗。听到命令后,战士们迅速跳下车抢占有利地形,开枪还击。但是因为警卫排战士们用的都是短枪,没有重武器,不能对敌人形成火力压制。而且敌人居高临下,且多为长枪和机枪,双方火力差距明显,很快就有战士中枪倒下。
敌人封锁了三个方向,只有右侧没有埋伏,周恩来便指挥队伍向右侧转移。陈友才与警卫队副队长陈国桥一起,指挥战士们吸引和牵制敌人火力,掩护周恩来、张云逸等人撤退。
陈友才还没来得及下车,腿部就中了一枪,但他还是忍着疼痛一面挥舞手臂示意警卫人员掩护周恩来迅速撤离,一面挣扎着爬起来向敌人射击。他身穿黄呢子大衣,挥舞手臂指挥的举动,一下子吸引了敌人的子弹。陈有才没有犹豫,他巧妙地利用卡车作掩护,奋起还击。
就在周恩来等人往右撤下公路时,陈友才为了吸引敌人的火力,不停地向敌人射击。但是不久,他就中弹牺牲。陈国桥强压着悲痛,继续带领警卫排的战士们与敌人激战,保护周副主席的安全。
周恩来带领张云逸、孔石泉等人钻进树林,没有敌人追上来。他们转过一个山头来到另一个山坳,并未发现有敌人堵截。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3人持枪正要射击,发现原来是警卫排的战士曹鸿都,他是奉陈国桥之命特意赶来保护首长的。
四个人转过山头,来到劳山西面的一侧。已经看不见敌人的身影,但是还能听见枪声。张云逸说,伏击我们的不像正规部队,可能是一股土匪,估计他们不会追来了,不过也不能在这里久留,我们还是回延安吧!
他们翻过断崖,沿着山梁向延安方向走去。树林稠密,山路崎岖,曹鸿都向一名老乡打听到,从这个山梁下去,就是三十里铺。三十里铺有延安保卫局的检查站,只要到了那里就好办了。一行四人就往三十里铺走,终于顺利脱险。
03
劳山遇袭,周恩来的随从副官陈友才、警卫排副排长陈国桥以及警卫排的战士等11人壮烈牺牲,另有4名战士负伤。
土匪冲下山,在陈友才的上衣口袋里搜出了周恩来的名片,以为他就是周恩来。土匪眼见惹下大祸,拔腿就跑,赶紧逃离了现场。等延安的增援部队赶到时,敌人早已逃之夭夭,现场只留下布满弹孔的卡车和烈士的遗体。
当人们把一条溅满陈友才鲜血的毛毯交到周恩来手中时,他不禁泪流满面。4月下旬,延安方面为牺牲的烈士举行隆重的追悼大会,3万多军民向死难的烈士致哀,烈士们的遗体被安葬在延安宝塔山腰。
周恩来去西安的行程是绝对保密的,为什么提前出发的2辆卡车平安无数,只有周恩来乘坐的卡车遇袭?就连随行的警卫人员出发前,都不知道执行什么任务,为什么还是出事了呢?
延安方面推测,劳山袭击案是敌人有预谋的行动,很有可能是日本特务或者国民党亲日派所为,试图破坏抗日统一战线。也有人认为,是出了内鬼,有人想要破坏国共谈判。
但是从遇袭的现场察看,敌人只是抢走了财物和武器,并没有拿走重要的文件和密码。如果有人要破坏谈判,文件和密码才是重要目标。很显然,土匪作案的可能性更大。
为了尽快查明真相,延安保安处派遣侦察部部长谢滋群负责案件侦破。接到任务后,谢滋群抽调一批侦察员深入匪区展开调查,同时走访事发当地的群众。
不久,走访就取得了线索。一位老汉告诉侦查员,他在遇袭现场附近碰到过一个叫李青伍的土匪。潜伏匪区的侦察员也送来情报,土匪头子李青伍近来很少回家,行为反常。两条线索相互印证,可以判定在劳山伏击的就是一伙土匪。
侦察科秘密逮捕了一名土匪,据他交代,劳山事件确是李青伍等土匪所为。那么,是谁提供可周恩来等人的出行时间、路线等情报呢?保卫局秘密排查,很快揪出了一个叫冯长斗的人,他是土匪头子李青伍在延安南门安插的一个坐探。
冯长斗被捕后很快招供,案件真相逐渐明朗。他隐蔽在停车场附近,发现有人日夜值守的3辆大卡车,又打听到红军要和蒋介石谈判,于是把情况传递给了李青伍。
5月24日这天晚上,李青伍带领近名土匪爬上劳山,将匪徒分成5组,预先埋伏。李青伍是当地哥老会的头目,他借此机会妄图刺杀周恩来,为他投靠国民党捞取资本,其他土匪则以为是普通的拦路抢劫。
土匪们在山上布置工事时,恰巧被在附近砍柴的老汉看到,这也成了后来破案的关键。李青伍胆大包天,简直是自寻死路。
04
李青伍这伙土匪人数众多,装备精良,一直活跃在延安城南以外七八十公里的山区,与当地民团勾结抢劫物资,残害百姓,危害极大。案件查明,延安方面火速成立剿匪队伍,由保卫局局长吴台亮率队进剿土匪,以绝后患。
吴台亮提出3条剿匪意见:其一,派精锐部队足够的力量,从南边包围切断土匪退路;其二,周围县四下联剿;其三,发动群众检举揭发,镇压有罪恶的土豪劣绅和坐探。
剿匪工作全面展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剿灭了这股土匪,李青伍、姬延寿、冯长斗等人均被处决。同时借此机会,剿匪部队顺带将附近范玉山、陈老大等46股土匪全部消灭,延安周边的秩序迅速好转。
土匪消灭了,大快人心!但是劳山事件也给中共的领导人提了一个醒,把安全保卫工作严密抓起来!
西北根据地部分领导人合影年8月,延安成立保安司令部,统一指挥陕甘宁地方部队和自卫军。与此同时,加强情报、保卫工作,同年底成立中央特别工作委员会,统管情报、保卫工作。从此以后,此类袭击事件几乎没有发生过。
周恩来劳山遇袭,绝境逢生。路途上的艰险并没有阻挡他前往西安谈判的脚步,国共合作关系民族危亡,周恩来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遇袭脱险的第二太难,他又坐上汽车前往西安,顺利完成了与国民党的谈判,促成了第二次国共合作。全国军民统一战线,开启了长达8年的抗日战争!
年,周恩来再次来到延安,处理完其他事务后,他向工作人员提出想去陈友才的坟上祭奠。工作人员告诉他,年胡宗南在进入延安之后,将陈友才的坟墓摧毁,从此再也找不到了。听到这个消息,周总理默然良久,伤心不已。临行前他再三叮嘱,一定要找到陈友才的墓。
周恩来的一生,是为国家和人民奉献的一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直到去世,周恩来都没有忘记曾经舍生忘死的战友们。他的衣服口袋中,一直留着与那张亲笔题写“劳山遇险,仅剩四人”四个字的照片。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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