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一卷手书,
闻一缕茶香,
伴一丝晨曦,
读一段情长。
嘉兴·朱生豪故居
“
朱生豪情书·节选
你也许不会相信,我常常想像你是多么美好,多么可爱。但实际见了你面的时候,你比我想像的要美好得多可爱得多。你不能说我这是说谎,因为如果不然的话,我满可以仅仅想忆你自足,而不必那样渴望着想要看见你。
不要愁老之将至,你老了一定很可爱。而且,假如你老了十岁,我也同样老了十岁,世界也老了十岁,上帝也老了十岁,一切都是一样。
我只愿意凭着这一点灵感的相通,时时带给彼此以慰藉,像流星的光辉,照耀我疲惫的梦寐,永远存一个安慰,纵然在别离的时候。
醒来觉得甚是爱你。
这段出现在“综艺界清流”——《朗读者》节目中的文字,带着款款深情,徐徐诉说,由口读出,不知感动了多少世间男女,“低音炮”王凯也曾朗诵过这段文字,尤其那句“醒来觉得甚是爱你”,被奉为爱情金句。作者朱生豪,也因此被网友称为“世上最会说情话的人”。
木心曾说:“从前的爱情,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人。”在朱生豪短暂的一生中,他用心做了两件事:一是爱上宋清如,二是翻译莎翁巨著。他的爱,他的理想,全都融进了一支笔里,用心书写,给爱的人也给这个世界。
“那其实不是诗,虽然的确很有‘诗味’。”
70多年过去,父亲以这样的方式再被世人提起,定居嘉兴的朱尚刚笑称“不太适应”。《朗读者》中多次提到“朱生豪情诗”,其实那不是诗,而是由多封朱生豪写给宋清如信件中的字句片段,选取拼凑而成。
见字如面,在战火纷飞的动荡年代,朱生豪和宋清如聚少离多,全凭鸿雁传书,寄相思诉衷情,几页信笺上,有动情的字句,也有质朴的日常小事,在一来一往的交流中,两人感情愈加深厚。
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何尝不是一种幸运。朱尚刚说,父母结缘于诗,皆是爱诗之人。朱生豪曾写过三首《鹧鸪天》词,寄送给宋清如,词中生动地记述了他们从相识到相恋然后又不得不暂时分别的过程。
鹧鸪天(其一)
楚楚身裁可可名,当年意气亦纵横,同游伴侣呼才子,落笔文华洵不群。招落月,唤停云,秋山朗似女儿。不须耳鬓常厮伴,一笑低头意已倾。
年,朱生豪进入杭州之江大学,也就是现在的浙大之江校区,宋清如则在年入校,他们在大学只相处了一年时间。当时两人在校内之江诗社的活动中初识,第一次参加活动的宋清如,写了一首半文半白的“宝塔诗”,没想到诗社活动是只交流旧体诗词,不做新诗,“宝塔诗”传阅一圈,诗友们皆是目光异样,唯有朱生豪无言一笑,从此两人便记住了彼此。
鹧鸪天(其二)
忆昨秦山初见时,十分娇瘦十分痴,席边款款吴侬语。笔底纤纤稚子诗。交尚浅,意先移,平生心绪诉君知。飞花逝水初无意,可奈衷情不自恃。
自相识,再难忘。之江大学位于杭州郊外六和塔旁的二龙头,前面是波光粼粼的钱塘江,背后是郁郁葱葱的秦望山,环境十分优美。美丽的校园,恣意在诗海中徜徉,苏州闺秀宋清如一口吴侬软语令人心醉,所写的诗虽然未脱稚气却娟秀可爱。二人虽相交尚浅,却“意”已经“移”了,慢慢地也就将对方作为倾诉自己平生哀怨和抱负的对象,心意渐通。
鹧鸪天(其三)
浙水东流无尽沧,人间暂聚易参商。阑珊春去羁魂怨,挥手征车送夕阳。梦已散,手空扬,尚言离别是寻常。谁知咏罢河梁后,刻骨相思始自伤。
年,朱生豪毕业前往上海工作,一年朝夕相处的岁月已经如之江水一样东流而去,两人马上就要分别。世上的事总是离多聚少,那么便“挥手征车送夕阳”,互相勉励走上人生的征途吧!虽然聚散是人间常事,但真的到了分手的时候,那种“刻骨相思”的感情又怎能克制得住呢?
一半柔情一半痴,朱生豪将柔情给了宋清如,却将毕生痴情奉献给了翻译事业。
“他是诗人,更是一个爱国者。”
毕业后,初到上海工作的朱生豪,曾有过一段苦闷的日期,直到他下定决心开始翻译莎士比亚剧本。朱尚刚说,父亲是一个外柔内刚的人,作为诗人,他书写心思细腻温柔缱绻,而作为翻译家,他的翻译之举则诠释了他刚毅豪迈的一面。
有次,朱生豪在学校中听说过,日本人嘲笑中国是无文化的国家,连老莎全集的译本都没有。他认识到了译莎工作的意义,不仅是个人的事业,而更重要的是攸关民族的荣辱。年夏初,朱生豪正式开始翻译工作,那之后,他的译稿两度被毁,三次从头开始,最终翻译完成31部莎士比亚剧本。
年12月26日,朱生豪因贫病交加,加上翻译工作过度劳累,英年早逝。从此,他便被定格在了32岁时的样子,一个有些文弱的江南书生。
在病中的日子,朱生豪仍在坚持翻译《莎士比亚戏剧全集》,但他神智始终清楚,谈吐中仍念念不忘译莎工作。甚至说,早知一病不起,拼着命也要把它译完。告别人世之时,已经译完三十一部半,还有五部半尚未完成,留下遗憾。
朱生豪是个讷言的人,自己承认是“一个古怪的孤独的孩子”。他自己说过:“一年之中,整天不说一句话的日子约有一百天,说话不到十句的约有二百天,其余日子说得最多的也不过三十句。”
但后来人将永远铭记,这位讷言者以他年轻的生命为代价,将莎士比亚引进中国为后人读懂。
让我们铭记,他是中国翻译界里一个了不起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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