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AI财经
文|李牧
编辑|张硕
祁玉民人生的两次重要转折,都发生在冬天。
第一次,故事的主题是临危受命、力挽狂澜。从年底起,担任华晨汽车集团控股有限公司(简称华晨集团)董事长13年来,尽管诸多做法颇具争议,但不能否认的是,祁玉民还是将一家濒临破产的车企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并成长为年销售额亿元的省状元企业。
“几回回梦里回延安,双手搂定宝塔山”,年3月11日,祁玉民在“满城尽跑大中华”的延安用乡音吟诵当代诗人贺敬之的诗作《回延安》时,距离他为自己规划的、离开华晨集团的时间还有整整十年。但现实却是,仅仅20天后,他就对外宣布了退休。
年3月31日,祁玉民对外界表示,自己“明天到点退休回西安”,并就此“告别汽车行业”,要“休息”。前一天,他更是在朋友圈中深情满满地写道,“人生苦短,过往清零。”
然而,对于一家处处打着祁玉民烙印的企业而言,“清零”是不可能的,“休息”也远不到时候。他注定还需要经历人生的第二次转折,只是此时故事的主题,已是另一番意味。
一人身退,巨浪滔天。祁玉民卸任后,因一连串巨额债务问题,最终导致华晨滑向了更深的深渊,并被法院裁定破产。年12月4日,据辽宁省纪委监委消息,祁玉民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有关祁玉民其人,有人说他“强势”、有人却怪他“软弱”,有人称他“悲情”、还有人怨其“不争”……但是在复杂的国企体制下扮演的众多角色中,“商人”恐怕是祁玉民自己最认可的一个,他曾在朋友圈中转发过一篇文章,题为《祁玉民的华晨十三年:你们要相信,我是一个商人》,并写下:以利交者,利尽交绝。
也许正是“商人”逐利,最终“害”了华晨。
前任残局
在祁玉民构建的语境中,他仿佛生来与汽车有缘。年,当新中国第一辆自主品牌红旗轿车在老工业基地长春下线时,祁玉民也在革命老区陕西延安呱呱坠地。
可是在人生的前46年,祁玉民一直是汽车行业的“门外汉”,等到他真正与汽车产生牵连时,已接近“知天命”之年。
年12月底,时任大连常务副市长的祁玉民突然接到调令,要求他第二天前往省委组织部报道。次日清晨,在风雪中乘火车北上时,他给家人发了一条短信:“我在风雪交加中,怀着难以名状的复杂的心情,去一个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单位去从事陌生的工作。”
正是在他日后描述的“突然、悲壮、无知加无奈”中,祁玉民走入了职业生涯中的最后一站——华晨集团。曾几何时,在这家年轻的企业身上,写满了改革开放后中国第一代创业者的传奇与荣耀。
年,时任沈阳农机工业局副局长赵希友在没有财政支持的情况下,奉命将全市50多家小作坊整合成“金杯汽车厂”。为了筹集资金,他想到了发行股票的方式,金杯汽车也由此成了东三省第一家发行股票的公司。
辽宁沈阳华晨雷诺金杯汽车有限公司生产线
赵希友为了卖出金杯汽车股票,曾走遍大江南北,但在当时,大多数人对股票并没什么概念。几年下来,金杯汽车仍有大量股票滞留库中。在那几年里,金杯汽车的工人们都领到过面值为50元或元的股票冲抵奖金。
年,沪、深股票交易所成立,中国也正式迈入“股市时代”。正当赵希友为筹资发愁时,一个来自于南国小县城的厨子却靠关系参与到股市里,并捞到了第一桶金,此人的名字就是仰融。仰融的身上带有浓厚的神秘色彩,有关他发迹的故事版本,起码一只手数不过来,甚至有熟识的人说“仰融”只是个代号,取“仰望金融”之意。
无论如何,仰融的人在年找到金杯汽车时,他告诉赵希友,自己愿意用万现金买下万股“金杯汽车”股票。
之后,在仰融一系列眼花缭乱的资本运作下,金杯汽车和华晨汽车先后在A股和美股上市。其中,尤以华晨汽车作为“社会主义国家第一股”最为光彩夺目,据当年的资料显示,华晨汽车IPO价格为每股16美元,发行万股,总共募资万美元。
不过,仰融并非仅仅心系“造车大业”,在他的操盘下,短短数年后,华晨便成为了一家涉足汽车、金融、建筑和医药等诸多领域的商业帝国,并拥有三家上市公司,总市值合计多亿元。
但是,正如仰融自己所说:“华晨出身不好,在当时的条件下,有些事不得不迷。”因为旗下各项资产物权不清,有媒体将华晨的资本布局称为“华晨迷宫”,而仰融最后也正是倒在了自己设计的迷宫里。2年,他远走美国,正式出局。
有关当年仰融与华晨、甚至与沈阳当地政府之间的恩怨,各大媒体曾纷纷出动,极尽调查,但似乎至今也没人能理清这笔“糊涂账”。
综合各路说法,会发现纷繁复杂的线索无不在向着一个中心汇聚——轿车。仰融手段缜密,野心勃勃,但轿车却是最令他牵肠挂肚的大事。他曾对下属说,“不搞轿车还算不上真正的汽车公司,一定要搞轿车。”
在造车的思路上,当年的华晨四处撒钱,搭台唱戏。设计,要意大利的;验收标准,要英国的;零部件供应商,要在全球顶尖的厂家中招标……而为了解决造车的资金问题,年,仰融又携华晨汽车赴港二次上市,并募集资金6.5亿元。当时有报道显示,在华晨中华第一辆轿车下线前,华晨总共投入了30亿元的巨额资金。
不仅如此,为了解决中华轿车发动机动力不足的问题,仰融还拉来了英国的罗孚集团,并打算将一个30万台的发动机项目放在浙江宁波。而后者为了表示诚意,也送出了一份大礼,准许华晨参与宁波跨海大桥的投资和建设。
在所有的叙事版本中,仰融的传奇到此便戛然而止,再往后就是他的出局,仰融最终也没能见证中华轿车的获批上市。
“变革”之功
仰融出局后,大厦似乎在顷刻间崩塌。在随后的三年里,华晨的继任者像走马灯似地轮换,却无一人将这家企业带出泥潭。
当时华晨内部供应商体系极为混乱,比如其他整车厂一般只有两家左右承运商作物流,而华晨最多时却有30多家。此外,最严重的是,迟迟不能完善的销售渠道直接导致了华晨与宝马的合作犹如“鸡肋”,销量不见起色的同时,亏损却在与日俱增。
仰融曾下重注的自主品牌轿车也不见转机。年,华晨两款轿车只卖了区区1万辆,在彼时中国乘用车市场整体增幅高达26.5%的同时,华晨的销量却同比下降了9%。与此同时,华晨旗下零零总总家企业已经处于风雨飘摇状态。其中,华晨旗下最优质的资产华晨金杯,在银行的授信额度也从亿元下降到了30亿元。
等到祁玉民接手时,华晨共拖欠供应商10亿债务,累计亏损高达80亿元。不得不说,这是个巨大的烂摊子,对于这位“官员董事长”的到来,无论是外界还是华晨内部,无不怀有深深的疑虑。
6年初,在华晨汽车的职工大会上,祁玉民宣布华晨年销量20万辆的目标时,台下员工们都在想,这个新来的董事长看来丝毫也不了解华晨,“他确实是个官员。”与此同时,在华晨中国股东大会上,各路媒体对祁玉民紧追不舍,尽管问法各异,但中心只有一个,“你能在华晨干多久?”
对此,祁玉民回答说:“第一个23年在陕西,第二个23年在大连,第三个23年就在华晨了。”末了,他还补充了一句,“如果华晨要我走人,除非找一个能力比我强,或者跟我一样的,我马上卷铺盖走人。”多年以后,当祁玉民想起这段“轻狂岁月”时,坦言是出于“个人英雄主义”。
不过此时的华晨,也的确需要一个力挽狂澜的“英雄”。
祁玉民的第一把火,是在上任后第四天点燃的,为的是解决车辆的销量问题。彼时,华晨销售副总裁告诉他:中华尊驰轿车目前月销量只有几十辆,需要调整价格策略,并需要在三天后的经销商大会上宣布。在这位下属递上的报告中写着这样一句触目惊心的话:如果定价合适,中华轿车销售网络继续运行,否则就地散伙。
经过10分钟的思考,祁玉民便做出了降价的决定,将最高售价超20万的尊驰车型价格回调至十几万的价格区间内。降价策略立刻见效,相关资料显示,尊驰当月销量便猛增至0辆以上,并一度脱销。
与此同时,华晨在6年正准备推出全新车型中华骏捷。但经过仰融出走后的连年动荡,如何重获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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