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持续失眠,其中有一晚是在知乎上提问,《你是如何看待华东师大心理學教授对中国90后及00后深入骨髓的剖析:当今孩子活在“第三只笼子”里?》那天晚上写完已经快两点了,感受到脑浆一直在晃动,疼痛得可怕。从前我也会碰到这样的情况,通常第二天就毁了。果然第二天我就瘫在床上了。可能是因为现在还在大学校园,还有时间可以这么任性。
这是我第一次敢于在公众场合直面原生家庭带给我的后遗症,但我还是羞于表达,所以在写完以后我还是把它删了,快要入睡的时候我感受到了眼角边的湿润。这些年我经常在睡觉之前莫名流泪,要说原因其实我也不知道。
所以现在我终于重新再鼓足勇气正面这个问题,我知道我得不到答案,但我仍然会好好过。
本科期间曾经寻求过心理咨询师的帮助。我只记得那天下着雨,到了咨询室,老师很有气质,给我倒了一杯热水,还夸我的打扮时尚。我们便开始聊天。我是有所戒备的,在讲起我家庭的时候我会用中庸一点的观点就此打住。但几次聊天以后老师给我的总结却让我出乎意料,她说,在我们的交谈中,我不自觉地提到父亲很多次,这说明他对我的影响很大,我没有否认。
从那次以后我会很想了解我自己,但也有十分抵触的时候。
现在我坐在学校便利店的用餐桌上,用手机码了两百字,觉得速度太慢,下午还要上课,就掏出笔记本开始写。之所以我现在又有勇气码字了,是在吃饭之前,我坐在这里刷了很久诸如“小时候缺爱,长大了会不会对谈恋爱有影响”一类的话题,我承认我坐在人来人往的便利店门口压低声哭了五分钟。我能感受到我的心其实是痛着的。但正是因为这样的感觉其实也很频繁,所以我知道如何迅速从低落的情绪里跳出来,我随手抓了一张桌子上的纸巾放到眼睛上一抹,我就又可以睁开眼了。
我对童年的记忆并不多,但是有那么两三幕的场景特别清晰。小学五年级,我有一次数学考了满分,兴冲冲地跑回家想要告诉爸妈,但是我一推开家门气氛都不对了。我悄悄上了三楼,经过二楼我看到全家人坐在那里,充斥着哭声和怒骂。后来还是之前,我记得我在写作业,妈妈在织毛衣,她对我说:“要是你爸跟你说要跟妈妈离婚,你就要说不要。”我什么也没有问,而是继续写作业。
初中我考上了县城最好的中学,开始寄宿。那时候我很开心,一点都没有要离开家的失落之感,很多年后我读大学也是坚决避开了家乡的省会城市。
后来高一,应该也是发生了一件什么事,因为我竟然把户口本偷出来了。我爸还跑到学校里找我要。我不肯出教室。后来还是班主任把我叫出去的。我给了他。我跟小学就要好的同桌说了这件事。她竟然在不久之后还问我,你爸妈离婚了没?我暗自发誓我绝对不会再告诉任何一个人。答案是离了,但是我为了我他们仍然生活在一起。
其实作为父亲,我爸对我很好,无非就是严厉过度了一些,但是作为丈夫,我说过不止一次,我绝对不会找这样的对象。
他们俩之间的事情我是不愿意去处理的,因为我也不会handle这样的事情,我爸有时候会跟我倾诉一些,但他的落脚点都是,你看我为你,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所以你要争气,让我扬眉吐气,特别是在这几年工作不那么春风得意的时候。他几乎把他所有的宝都押在我身上。是的,我是女儿,更是儿子。我试图跟她们和解,温柔地去对待,去解决一些问题,但是结果都是争吵。我是极度憎恶争吵的,虽然我知道冷战并不能解决问题,但我更倾向于冷战。
大学四年,除了寒暑假,我只有大一回过一次家,我父亲五十岁生日回过一次。我也试着跟母亲多交流一些,她其实是个坚强的可爱女人,也更能理解我一些,可是我终究做不到跟她很亲,像她的小棉袄那样,我不喜欢她跟在我身边看电视,打游戏。
我在家,我更喜欢坐在房间里做我自己的事情。现在我才发现,我确实做不到和别人很亲很亲,我总是会保持一点距离,我会关心你,可能我只是很正常地问两句。本科的时候基本同学都会说我“高冷”,更别说是学弟学妹。记得哪次副部换届,我坐在主席团的位子上,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坐,有个学妹一进来不知道被问到什么就说我高冷。
我不认为这是个褒义词,我是多缺少同理心,才会被冠以这样的字眼。
我起初会有点责怪他们,为什么我不能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至少我在看到我朋友还秀他们的父母感情的时候,我是很羡慕的,那时候我会希望将来我的孩子会有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但他们都是至亲的人,我有什么资格责怪他们?张玉华《原谅》里有这样一句歌词:毕竟是我爱的人我能够怪你什么,我循环了很长一段时间。
有时候我也会为他们开脱,毕竟每个人爱人的方式不同。比如我只要一感冒,他就会怪我没有好好锻炼身体,抵抗力才这么差。我只要一忘记密码,他就会说我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会忘记。只要我一丢东西,就会责怪我为什么一个女孩子这么丢三落四的。
印象里,我得到的表扬并不多,但是我已经尽力了。直到有一个高考冲刺模拟考,我破天荒地从前几名跌倒了十几名,他跑到学校里来看我,甩手就是两巴掌。好在我班主任对我疼爱有加,把我历来的分数列了出来给他看,说了他一顿。现在快五年过去了,他其实还记得这件事,但他说出来的时候,并不觉得自己错了,反而他会跟别人夸自己的教育方式好,才能教育出这样优秀的女儿,我每次都是冷笑几声,不以为然。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听了他的话,那我现在就是一个小镇初中老师,兴许已经结婚生子了。因为我初中的时候,他就觉得女孩子读个师范多好,但是我坚决拒绝了,我说我能考上高中,将来还能考上大学。等我在纠结工作还是考研的时候,他让我去考公务员,说女孩子读这么书以后不好找对象。最终我战胜了我自己的懒惰,考上了研究生,他反倒觉得这都是他的功劳了。其实我对父母这样的骄傲没有一点意见,但希望我们都客观一点,是你当年不赞成我考研的,扔下一句:“你自己想清楚就好,以后别说我没提醒你。”我多想有一个有远见的父亲能支持我实现梦想的选择,多想有种被深深地爱着的感觉。但我告诉我自己,我不能期待那么多,相比很多不幸的人,我已经够幸运了,我要学会感恩。
之所以决定考研,还是想着工作有一辈子,但是读书的时光却一去不复返,所以想再多看一点书,体验不同的生活。但根本原因还是想挑战自己,一个三年没有认真看过课本的学渣是否能通过几个月的历练完成大学最后的遗憾。索性,因为这个挑战并没有太多难度,我终于还是跨过去了。但是在出成绩前不久,唯一支持我的外婆也突然离世。他生前经常跟我爸妈说,不要阻止我考研。
我爸也因为我长得不高,所以一直对我找对象很担忧,在我成年的这些年里,在他的标准里,只要是地方在县城范围内,彼此知根知底便也可以了。在和朋友聊天的过程中,我突然发现,我的父亲竟然不要求我的对象爱我,对我好,对方的性格也一概不论。
写到这里,我突然想起,去年这个时候我在北京实习的时候,也是和朋友聊天,她问我,有没有对我父亲撒过娇,我当时就开始哭着嚎叫,我对我妈也没有过!情绪失控的我,哭了很久。其实我是极其渴望被爱的。我的本能里好像不会撒娇,事情尽量自己搞定,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麻烦别人帮我解决。独立,于我而言是件很无奈的事情。有那么一些时候,我是希望有人可以依靠的。
索性,我从小还算是个乐观的人,虽然和小混混们混过一段时间但还是迷途知返走上了读书的路。我不去分析是什么样的因素让我有信念成为一个更好的人,或许可以称之为“基因”吧。我记得在我十三四岁正是闹腾的时候他语重心长地跑到学校来告诉我不要跟谁谁谁玩,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具备了完整的是非判断能力,我不会成为他口中的这种人。
但是我从小敏感,脆弱,小心翼翼,爱逞强且倔强,不喜欢热闹很多人,不喜欢轻易说感谢,我几乎和甜美绝缘,也很容易喜欢上对我好的人,虽然我很少接受别人对我的好。所以我做起了女强人,试图从气势上遮掩我自己。可是我的爱好明明是茶米油盐的生活,所以才会经常对朋友说,这么多年了你都不了解我诶。
至于在感情上,我向来只喜欢我喜欢的人,有时候会爱得很用力,也会和不喜欢的人故意远离。有些时候我也有些偏执,非此即彼,其实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孤独,只不过是不想失望罢了。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村上说的。我要怎么做,才能保护心里哭泣的小女孩。
年1月1日,我记得我在朋友圈发的状态是,希望被世界温柔以待。可是在我的认知里,世界只会对努力的人温柔。所以我试图更努力一点,去寻求内心的安全感。
我是个有感情洁癖的人,但感谢在我人生的每一个阶段,我都有幸拥有至亲的朋友,希望我的未来里,你们都还在。
说对未来的生活没有期待那是假的,但伴随时光的褪去,却变得更加模糊。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把当下的日子过好。可是我有可能就突然沉默了,我也不知道戳中我的是什么,好像是所谓的自尊。
前几天在重新整理自己大学的简历,虽然不够精彩,但每个字串起来的经历都是我的心血。有那么一瞬间我会泪目,会对辛苦的自己说声“你真棒”,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但我仍然感谢这些年里我的勤奋,我的努力。
写作是个好东西,我总是能在文字里找到宁静。
另外还得益于我经常会反省自己,所以很清楚我生活里的一些不那么正常的事情的起因。但我还是会试图保持对这个世界最大的善意。因为我希望当我遇到我喜欢的人,懂得如何好好爱他。
我配得上拥有美好的一切,
我也可以坦然接受什么都没有。
并不是说每段感情,
都会有一个花好月圆的结果,
只要我们真心对待过彼此。
不爱了没关系,不要欺骗。
我可以爱你千千万,
但只要你一句不喜欢了,
我立马转身,永远消失不见。
上午刷到这一段,很喜欢,是的,我也试图可以做到这样,很酷很逞强。
但是我相信,我会遇见美好的人。
就像我过世很多年的爷爷,每次我受委屈,我就会想起他。可是他在我读六年级的时候就离开我了。年高考前我还会给他写写信,纸张皱皱巴巴的,留下过不少泪痕。他很爱我,小时候为了让我练琴,义务开了一个琴房教别人家的孩子学琴;为了让我练书法,给我买了很多好笔;为了保护我春游安全,他默默一个人跟着我们小孩子后面去宝塔山野炊,他总是在远处看着我。
残留的童年的回忆就这么多,大多依然历历在目,有些画面感。嗯,这是第一次,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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