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观者》
在一年中最长的这天
在山顶日渐沙化的平地
初生的悲观者被赠予一篇祝福:
“至你一百岁时,必定会得到盛名与尊重。
至你一百岁时,必定会得到完美的家庭。
至你一百岁时,必定会富可敌国。
至你一百岁时,必定会重返青春。
至你一百岁时,必定将与失去的人重聚。
至你一百岁时,必定将永垂青史。”
悲观者同时被赠予对此祝福的信仰,
他从而度过了平坦而毫无嫉妒的九十九年。
《无挂碍》
我住的是三百年都不会塌的房子。
四周充满的全都是光明。
我住的是三百年都将保持繁荣的土地,
聚集人的地方充满的全都是光明。
干柴也晒好了
衣衫也做好了
食物也已准备齐全
手上的泥也已洗净
母鸡和羊都喂饱了
朋友也各自归家了
节庆的鼓点也渐渐稀落
满瓮金子也收敛起它们的回声
美德也沉默地舒展了
世上所有其余的土地也同我一样不再不安地翻滚
世上所有其余的人也同我一样不再分高贵或平庸
属于我的事物都完整并安静了。
而我住的是三百年都不会塌的房子。
而我住的是三百年都将保持繁荣的土地。
属于我的事物都完整并安静了
而我无挂碍地站在太阳下。
《晒粮》
赤着脚在摊开的粮食中走
你大概能看到鲲在粮食海里怒化为鹏
而后以破散的灰尘的形状扑进空中
展着手在摊开的粮食中抚摸
你大概能看到松柏与鹤在粮食山里静立
而后以破散的灰尘的形状长进空气
明着眼在摊开的粮食中向上望
你大概能看到鲲鹏和松鹤以光珍重你
而后将热烈的、属于人的情感放到你手里
《时日》
它一段一段地从平地拔高
而我日渐矮小。
它每一年更壮大,
而我每一年更庸俗、自骄。
我对世界的贡献就必然大过于它吗?
几首诗或几个孩子,就必然大过于它几百年结的果实吗?
我对天与地的情谊就必然敏感过它吗?
我的美德就必然多于恶习、因而胜过它无作为地站立吗?
所以我不能说我比树度过了更有意义的时日。
所以你不能说你比我度过了更有意义的时日。
《牡丹》
她坐在石台上,递给我一枝牡丹。
树影摇过她的额。
她对我,
或者是对别人说:
你来到这世间,
日光里原本就遍布尘土与哀叹。
只是你不必忧愁,
你美丽得像一枝牡丹。
《水》
只再给我一口水,
我就还能活一百年。
只再给我一个使我仰望的头颅,
我就还能保持正直的品格到一百年结束。
只再给我一口水,
我就可以以为世界是确实存在的。
只再给我一个使我仰望的头颅,
我就可以以为我是确实存在的。
《宝塔》
宝塔一认为万物生长有既定轨迹
包括自己。
宝塔二认为万物生长有既定轨迹
包括自己
但不包括斗争。
宝塔三认为万物生长有既定轨迹
包括自己而不包括斗争
结尾仍将顺应
意义光芒万顷。
宝塔四认为万物生长无既定轨迹
一切来自于意念的存离。
宝塔五认为万物生长无既定轨迹
一切来自于意念的存离
而意念并无大小、贵贱或高低。
宝塔六认为万物生长的轨迹无法研读
人也是土地上长出的作物。
宝塔七认为我同时是万物与尘土。
五千栏楯纵横
万亿宝铃叮咚
他站在高耸入天的宝塔前看着云海翻涌
他正思索该选择哪一座攀登。
作者:来哲
巴黎第二大学博士在读
巴黎博士生圆桌协会创办者
作者
转载请注明地址:http://www.abmjc.com/zcmbzz/51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