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写的李白,不是诗仙李白,也不是撒贝宁的妻子李白。他是中共十大特色特工之一,是位为新中国成立作出突出贡献的英雄模范人物之一,他是新中国成立后,特工王李克农第一个要寻找的人。
他和妻子裘惠英的故事,是《潜伏》中余则成和翠萍、《密战》中林翔和兰芳故事的原型。李白也是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中李侠的原形。他有着怎样的传奇?
李白
1.逆行者,走向另一个前线
金秋时节,宝塔山旁,李白带着无限的眷恋,与延安的战友告别。“再见了,老李,请珍重!”“你去的地方是另一个前线。”李白头戴红军帽,骑着一匹骏马,奔向远方。
10月10日,李白到达上海,化名李霞。他来上海的目的,是要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建立我党的秘密电台,搭建起延安与上海的联系。
这是一项及其危险的工作,电台的报务员、机务员、和译电员均由交通员单线联系,并且分工明确,各司其职。李克农安排李白住在法租界霞飞路(现淮海路)贝勒路(现黄陂南路)口号,同他住一起的还有李克农的一个同乡朋友单志伊一家,他们负责掩护电台。
11月12日,日军占领上海,但英法控制的租借相对独立,李白他们是安全的。但“八路军办事处”被迫转入秘密活动,李克农奉命离开上海。出于安全考虑,组织决定,让李白到湘绣庄当记账先生,用这个职业身份,掩护当报务员的秘密身份,并着手建立上海地下电台。
余则成与翠萍
年初春的一个夜晚,微风不躁,星稀月明,李白拉上窗帘,接通电源,带好耳机,轻轻敲击着键盘。“嘶嘶”的电流声传来,他分辨出这是延安的信号,犹如听到母亲的呼唤,李白激动不已。
由于无线电台工作时,有灯光和电键的声音,电波感应还会导致附近居民的点灯忽明忽暗,容易被敌人发现。如果使用大功率发报机,这种现象更为严重。
为解决这个问题,李白使用小功率发报机,反复试验,终于在时间、波长、天线三者之间找到了最优搭配。他选择在相对安静,空中干扰和敌人侦查相对减少的凌晨三到四点进行发报,发报时用黑布包裹电灯泡,用小纸片贴在电建触点上,防止光线透出和声音外扬。每天凌晨十分,李白开始秘密工作,电波在夜空中传播,架起了一座上海和延安之间的“空中桥梁”。
2.扮夫妻,迎接严峻的考验
年2月,龚饮冰和妻子王一知到达上海,龚饮冰以湖南万源湘绣庄总经理身份作掩护,领导上海电台工作。敌人对我党电台侦查频繁,根据情况,龚饮冰让李白撤离了贝勒路号。
李白此时已年过30,仍然单身,长此下去会引起敌人怀疑。为掩护电台工作,龚饮冰决定让锦绣绸厂的女工裘慧英,与李白假扮夫妻,以迷惑敌人。
裘慧英年参加革命,共产党员,长期在工厂务工,政治上可靠。当时裘慧英二十来岁,出于工作需要,她接受了这个任务。
林翔和兰芳
李白穿着一件绸大褂、一条西裤,戴着眼睛,头发油光可鉴,皮鞋乌黑曾亮的,举止风度俨然一个富家公子哥。裘慧英进门一看,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对上暗号后,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眼前这位公子哥,和自己心中的红军形象完全不对路,这哪像是我们的红军战士呀,在上海资本家才这样穿的。
其实,李白年出生于湖南浏阳的一个贫困农民家庭,自幼聪明好学,13岁因家庭困难辍学务工,20岁参加红军,在中央苏区参加了无线电训练班。经过长征的历练,李白已经变得成熟了,他这是乔装打扮迷惑敌人的,看来化装的效果很好,把裘慧英迷惑住了。
裘慧英和李白寒暄几句后,就离开了。裘慧英放心不下,去找介绍人老马说,暗号对上了,但这个人看起来不像个同志,会不会搞错了?
老马笑着说,让人看起来像自己的同志还得了,这是我们精心安排,让李白化妆成这样的。裘慧英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就这样,李白和裘慧英在浦石路(现在的长乐路)浦石村18号,以夫妻的名义住了下来。搬家那天,龚饮冰夫妇、朱自良等同志前来贺喜,邻居们看他们热热闹闹,就信以为真,见面就称呼“李先生”“李太太”。
这里是他们的家,也是他们的战场。裘慧英当李白的助手,负责买菜做饭等家务活动,李白有时间还教她学习发报,有时还担任一些传递情报的工作。
两人在一起配合默契,一个温文尔雅,一个温柔娴淑,时间久了,爱情的火花出现了。年秋,经组织批准,李白和裘慧英正式结为夫妻。
李白的工作环境非常危险,敌人使用灵敏度极高的无线电测向仪进行侦查,随时都有被发现的可能。为了做好隐蔽工作,阁楼上,门窗紧闭,不通风、不透气,屋顶是瓦片,夏天闷热,冬天寒冷,也不能生火取暖。
那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冷,李白冻得浑身打颤,手指头冻得僵硬肿大。但他咬牙坚持坚持着,没说一句痛,每天坚持凌晨发报。裘慧英也没闲着,她负责警戒周围的动静。
每次工作完成了,裘慧英就伸出温暖地双手,把丈夫那冰凉僵硬的手包裹着,揉搓着,直到捂热为止。夏天,裘慧英就站在旁边,为李白摇扇子。革命夫妻不易,革命夫妻也甜蜜。
李白与裘慧英
年夏,日军进占“租界”,大肆搜捕共产党人。李白把电台功率调到15瓦,但还是被日军的无线电雷达测向仪侦测出来了。农历8月14日晚,李白正在发报,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十几个日本兵和便衣特务翻墙而入。
裘慧英快步上楼,“不好,出事了!”李白以最快的速度输完了最后一段电文,又连续拍发PCEGB(再见),拍了七八次,最后一声拖得特别长,暗示远方的战友,这边出事了。敌人很快进入房间,四处搜查。李白夫妇非常镇定,什么也不说,让他们折腾。
突然,“咔”的一声,阁楼的地板被踩塌了。日本兵小仓拿着电键从灰尘中走了出来,电台零部件被搜了出来。日军特高课课长中村中左亲自查看了李白的手指,命令把他们带走。
在监狱中,日本人给李白上老虎凳,脚后跟加到第五块砖的时候,他的腿骨发出“嘎吱”的声音,疼得满头大汗。
敌人给李白上刑,让裘慧英在一帮看。一个痛在身上,一个痛在心里。敌人拿他没办法,就继续用刑,每次都把他折磨的死去活来,但李白始终保持沉默,没向敌人透漏一点情况。
1个月后,敌人什么也没审问出来,就把裘慧英放了出来。她回到工厂做工,经常去狱中探望丈夫。年,经党组织多方营救,李白被放了出来。
此时的李白已被摧残的不成样子了,身上几乎没有一块肉是好的,夜晚痛得难以入睡。在党组织的安排下,李白夫妇在威海路、慕尔明路口开了一家良友糖果商店。
3.“双面人”,继续坚持战斗
李白虽然出狱了,但敌人对他的监控依然很严。据军统特务姚伟(当时已当汉奸)供述,他当时把上海的国民党秘密电台都找到了,但蒋、宋、孔、陈做生意的商业电台不好找,于是就怀疑李白的电台是商业电台。所以,李白出狱后,特务一直没有放松对他的监控。
永不消逝的电波剧照
姚伟也是多重身份,既是军统特务,又充当汉奸,与重庆高层人士一直保持联系。李白在狱中的坚韧不屈,居然让这个特务刮目相看,姚伟的目的是拉李白入伙,充当重庆高层在上海的秘密电台发报员。
经过多次试探后,姚伟认为李白是个可用之人,就约他到一家酒店用餐。两人见面后,姚伟开门见山地说,重庆方面正在与日本人谈判,重庆高层想了解上海的情况,需要你帮忙建立秘密电台。
同时,姚伟给出了具体的钱数,并提出发报和译电李白一人负责,其他人不让插手。李白没有立即回答姚伟,他说需要考虑考虑。
此时,李白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一激动,就透不过气来。因此,党组织决定让李白离开上海,回苏区治疗。
在回家的路上,李白想,如果不干这个差事,就会被认为是共产党,就可能一直被监视。如果干的话,日本人不会干涉,就可以赢得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利用敌人的电台和延安联系。目前,上海的情况非常复杂,延安急需了解这边的情况,这是个好机会,可以利用。
李白回到家里,裘慧英正在等着他。“咱们现在赶紧走,船票已经准备好了”裘慧英说。“我想来想去,还是不能离开”李白对妻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李白要坚持留下来,利用国民党的电台,继续收集情报,与延安联系。他说着,一激动,剧烈咳嗽起来。“你身体这样,还能工作吗?走吧,你需要到那边去治病”,裘慧英的眼里含满了泪水。
李白坚决地说:“不、不但不能走,而且应该立即回去”。“现在国民党正在和日本人谈判,延安一定非常需要这方面的情况。如果咱们失去这个战机,就是对人民犯罪,党绝对不会原谅咱们的。”
李白夫妇及孩子
就这样,经过组织批准,李白夫妇留在上海,利用敌人的电台,再次投入到革命工作中去。李白右手被敌人剥去的指甲还没康复,他忍着疼痛,再次敲响了电键,上海和延安的电台又恢复了。
延安的战友非常激动,“李白出来了!李白出来了!”
很快,延安的报纸上刊登了大量国民党与日本人谈判的内容。李白很快暴露了。姚伟说,李白果然是共产党,一方面给重庆发报,发完就给延安发。姚伟气得浑身发抖。
李白吸取上次的教训,准备离开上海。在地下党组织的安排下,李白夫妇从上海转移到浙江场口,后来又转移到江西,暂时脱离了危险。
4.返上海,书写传奇人生
抗战胜利后,因工作需要,李白再次来到上海,继续从事地下秘密电台工作。
李白的公开职业是善后总署救济岛渔业管理处渔船电器设备技术工,白天上班,夜晚秘密开展工作。
一天深夜,李白家里的电灯突然熄灭了。李白警惕地拉开窗帘,窗外漆黑一片。过了一会,家里的灯又亮了,这样反复了两次。李白心里一沉,这是分区停电,敌人在侦测秘密电台位置。
李白意识到危险正在降临,但今晚的工作极其重要,国民党陆军的部署、序列,海军的军舰位置,长江江防计划,以及国民党空军慰俞渤驾机起义的计划等重要情报,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他不顾一切继续工作着。
李白使用过的发报设备
凭着经验,李白预感到自己的电台位置将要暴露,建议电台领导人刘人寿(化名李清风),建立预备电台。李白的预感是对的,就在预备电台即将正式通报之时,他的电台被侦破了。
年12月30日,天还没有亮,寒风呼啸着,天冷得可怕。国民党淞沪警备司令部稽查处第二大队,挨家挨户的搜查。李白正在发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当他电文底稿撕碎扔进厕所,敌人破门而入,他再次被捕了。
在敌警备司令部,敌人对李白严刑拷打,用针扎进他的手指甲,用点燃的香烧他的眉毛、耳朵、鼻子,上老虎凳,灌辣椒水,用冰凉的自来水浇,凡是能用刑罚,敌人都用上了。李白非常坚强,用虚弱地身体,抵抗着一切的摧残。
敌人见用硬的不行,就来软的,金钱,升官,少将、中将,让他随便挑。李白软硬不吃,什么有用的话都不说。
年3月,裘慧英带着孩子去探监。此时的李白双脚已经断了,两个狱友扶着,戴着沉重的锁链,整个人已经奄奄一息了。裘慧英看着丈夫被折磨成整个样子,心如刀绞。
孩子哭着喊:“爸爸,你什么时候来抱我?”孩子才五岁,他怎么会知道,这一声呼喊,爸爸心里会有多难受!
在狱中,李白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给妻子写了一封信:“我在这里一切自知保重,尽可放心。家庭困难望你善自料理,并好好抚养小孩。”这是告别,也是嘱托!
李白写给妻子的信
年5月7日,就在上海解放前夕,丧心病狂的蒋介石亲批:“坚不吐实,处以极刑”。特务头子毛森,将李白等12位同志,押到杨思区戚家庙,秘密杀害了。
上海解放后,上海市提篮桥监狱释放了所有的“政治犯”。裘慧英抱着5岁的儿子李恒胜,站在监狱门口,寻找自己的丈夫,人都走完了,还不见李白出来。儿子问道:“爸爸呢?爸爸呢?”裘慧英伤心地说:“爸爸忙,过几天会来抱你的。”
李克农致电担任上海市市长陈毅,要求查找一位名叫“李静安(即李白)”同志的下落。陈毅得知李白已经被杀害后,给李克农回电并在电文最后写道:“血债要用血来还!”
年9月,主持破坏李白秘密电台的国民党华北“剿总”北平电监科科长叶丹秋被捕,一年后叶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胜利来之不易,今天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李白烈士永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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